行贿,美国药企的“秘密武器”
在美国医疗系统中,实验室、医疗设备制造商、药品制造商等医疗机构向医生行贿并不是件新鲜事。美国《哈佛商业评论》杂志认为,这是制药公司产品能卖出高价的“秘密武器”。
制药企业打着研讨会的幌子贿赂医生
一名纽约州罗彻斯特的医生因为频繁参加萨利克斯公司的“宣讲项目”,获得超过20万美元好处费。在这些所谓的“研讨会”上,组织方并不要求医生做演讲,唯一要做的只是出席会议和吃吃喝喝。
据路透社报道,这是萨利克斯讨好医生的一贯伎俩。该公司经常打着医药研讨会的幌子邀请医生来到高档餐厅,向他们支付大量“谢礼”并宣讲该公司产品的好处,邀请的医生往往是经常开该公司药品或“有潜力”的医生。
医生们来到昂贵的餐厅通常只是享受美食,很少或根本没有花时间来讨论产品。萨利克斯的工作人员会事先用笔记本电脑和其他设备为参会的医生录制好视频和幻灯片,还经常重复邀请同一位医生参加相同主题的讨论,但就连预先录制好的视频也经常故意被忽略。
美国《赫芬顿邮报》称,这些医生每参加一次活动就能赚到4500美元,许多人从萨利克斯公司累计拿到了超过5万美元回扣,有几人甚至超过10万美元。
根据美国司法部的声明,萨利克斯公司承认向一些医生提供数十万美元贿赂、奢侈晚餐或者其他好处费,诱导后者在行医时多开该公司生产的医药产品,并为这些医疗保健品提交虚假的医疗补助申请。
美国“商业内参”网站援引曼哈顿地区法院公布的文件称,萨利克斯的不当行为发生在2009年1月至2013年12月,早于威朗公司去年斥110亿美元巨资收购这一品牌的时间。在此期间,萨利克斯大约花费2500万美元用于请医生吃饭。
据美国埃里森法律咨询公司介绍,美国地方法院法官丹尼斯·古德批准了一项和解协议,威朗将分别向联邦政府支付4653万美元赔偿金,并向州政府支付747万美元用于解决民事欺诈指控。威朗在一份声明中说,公司乐于就这一官司达成和解,并强调涉嫌不法行为的有关人员“已经不再与公司有联系”。
“萨利克斯所谓的‘宣讲项目’,只是给医生回扣的社交聚会,目的是为了让医生多开该公司的药品并抬高价格。”曼哈顿联邦检察官普里顿·巴哈纳纳告诉美联社,“威朗和萨利克斯已对其行为负责,并同意支付罚款。此举是我们要求卫生保健服务提供商将患者安全置于利润之上的持续努力的一部分。”
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迭戈·罗德里格斯则认为,萨利克斯利用豪华餐馆价格昂贵的饭菜,让医生向患者推荐他们的药品,这侵蚀了患者对医生的信任,使公司利益高于患者的健康和福祉,“联邦调查局和我们的合作伙伴将尽其所能地阻止此类做法”。
医疗领域受贿案件规模越来越大
从2011年2月至2013年4月,50岁的纽约伍德伯里医生布雷特每月都会收到约3300美元的现金贿赂,定期还有价值数千美元的棒球比赛、篮球比赛、音乐会和百老汇音乐剧门票,以及价格昂贵的美食。作为“回报”,布雷特及其同事推荐病人去一家私营医学实验室验血,贡献了价值90.9万美元的业务。
2006年3月至2013年4月,78岁的医生格林斯潘获得这家私营医学实验室约20万美元贿赂。此外,该公司还在节假日为格林斯潘及其同事支付派对费用,并应格林斯潘请求雇用了一名与他有性关系的病人。格林斯潘的“推荐”,为该公司带来了约300万美元的业务。
据报道,此案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医务人员受贿案件,目前已有包括27名医生在内的39人认罪,其中总计受贿1150万美元的17人已被美国政府判刑。该公司通过这些医生的“推荐”获益超过1亿美元,该私营医学实验室首席执行官大卫·尼克尔在有山有湖的地方购买豪宅、跑车、在脱衣舞女身上花费高达六位数。
美国律师保罗·费什曼告诉美国雅虎新闻网,如今动辄有数十名医生涉嫌收受贿赂,回扣案件正在变得“更大、更复杂”。
正如美国“新泽西”网站所说,尽管大多数医生希望拯救生命,但也有人将赚钱放在第一位。2014年,美国人花在医疗保健上的费用约为3万亿美元,面对流经实验室、医疗设备制造商、药品制造商等医疗机构的巨额金钱,医生很难抵制诱惑。
“面对这么多钱,他们很难控制自己的贪婪。”美国全国医疗保险反欺诈协会主席路易·萨科乔说,“一开始也许只是一瓶酒,后来是球赛门票。别人也受贿,我这么做也没关系。”
其他国家的药企也从中看到了“商机”。据《日本时报》报道,今年3月,日本医疗设备制造商奥林巴斯与美国政府达成和解,同意支付6.46亿美元赔偿金。该公司承认以助学金和赴日旅游的形式向美国医生提供回扣。费什曼称,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政府已无法追究涉案医生的责任。
此外,《赫芬顿邮报》认为,政客从制药公司获得政治献金,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美国医疗腐败的重要原因。2012年,大型制药公司花费5000万美元用于竞选捐款,2014年贡献了3200万美元,2016年到目前为止已贡献了超过3000万美元竞选资金。
高昂的“营销费用”加速了美国药价上涨
在制药公司和医生的双重推动下,美国药价越来越高。据美国《福布斯》杂志报道,许多药品在5年内价格上涨50%,或在过去一年内涨价15%。《赫芬顿邮报》也称,在过去两年中,价格上涨两位数的药品不在少数。
几年前,奥地利癌症治疗专家弗兰克医生曾接待过一位美国知名制药公司的销售代表。这位销售代表一边询问“你有多少病人”,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信息。
几分钟后,他将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了弗兰克医生面前:“如果你给每位病人进行大剂量化疗,一年后你能得到500万美元回报。”更具有吸引力的是,制药公司愿意偷偷将这500万美元塞给弗兰克医生,不需要任何财务证明或缴税。
“我不需要你的钱。”弗兰克医生回答道。销售代表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每个医院都与我们合作,你是外星球来的吧?”直到走出诊所,他仍然大摇其头。
在美国的医疗系统中,贿赂十分常见。美国肿瘤医生的平均收入为27.4万美元,在学术机构工作的肿瘤学家年收入却只有14.2万美元。许多医生从制药商手里以八折甚至二折的价格买到药品,然后全价卖给病人。
据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杂志》报道,私营肿瘤医生通常有2/3的收入来自销售放化疗药品,而不是医疗保健服务。他们从中得到的收入保守估计达数十亿美元。
据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报道,美国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医疗保健市场。根据数据,2012年,制药公司在医生身上花费了超过240亿美元“营销费用”。德勤的一项调查显示,35%的医生接受制药公司“馈赠”的食物、娱乐和旅游,16%接受过咨询费或演讲费。
美国“国家新闻”网站报道称,制药公司约1/3的收入用于营销,是研发新药经费的两倍,而后者已连续10年下降。《哈佛商业评论》杂志称,“营销费用”被视为制药公司产品能卖出高价的“秘密武器”。
据报道,纽约一非营利调查报道机构近日发表了一份报告,称从医药企业拿到贿赂的医生,行为表现确实与不受贿的同行不同。
即使只是受邀请吃了一顿饭,从药品和医学器械制造商那里得到过好处的医生在处方中出现该品牌的概率也高于其他医生。据不完全统计,如果一名医生从制药公司拿到超过5000美元,那么该品牌在他处方中出现的概率约占到30%。
2014年,一位新泽西医生从某公司受贿6.68万美元,该品牌出现在其处方中的概率是同行平均值的两倍多;一名布鲁克林医生接受5.34万美元贿赂,开某品牌药物比例“远高于同行”。
哈佛大学医学院一名副教授告诉“企业在线”网站,医药公司往往辩称“没有证据表明金钱关系影响医生开处方的行为”,但这些数据提供了有力的驳斥。
作为对这份报告的回应,美国药品研究与制造商协会的发言人霍利·坎贝尔则声称,有许多因素在影响着医生的处方,而医生与医药公司合作可以更好地利用新成果改善病人护理,医生也可以为企业提供真实、有价值的反馈和建议。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彭博公共卫生学院的研究人员在2015年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有数量惊人的医疗科学研究是由企业支持的,而政府资助的研究数量急剧减少。今年初的一份报告显示,10%的营利性医疗保健公司董事会成员,同时也是学术机构或非营利机构的研究人员。